Top Banner
电话:8966061邮箱: [email protected] 2019年10月31日 星期四 A8 责任编辑:刘云鹏 韦树芹 [银雀]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 童星杯第四届临沂银雀文学奖 第四届临沂银雀文学奖参赛作品展示 参赛作品展示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四个小菜,一盘花生米,一盘松菇,一盘 黄花,一盘野韭菜。筷子摆了两双,茶碗两 只,待要摆酒盅时,我说,我不喝酒啊。他 说,摆上。 于是,一场酒宴就算开始了。 在这场简单的酒宴开始之前,我得介绍 一下酒宴的所在,是在我的家乡蒙阴县蒙山 龟蒙顶西北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山坳里,山 顶的一块块卧牛石中,有一条若有若无的被 野草遮蔽的山道,山道绕过一个山头,向 左一拧,翻个身,就结出一个被松柏和山 榆虚掩的石头小院,小院两间北房,一间 东房,一间西房,东南角还有一个用石头 垒起的厕所。 这时已是日落西山,百鸟归林,一些黑 色的颗粒正在悄无声息地掺加进原本透明 的空气里。从外面看,屋子里的豆油灯越来 越亮。 我们叙叙旧吧,你那时叫小三,不叫张 明亮。他说。 我说,我现在还叫小三,不叫张明亮。 他说,生产队有两头功臣牛,一头是黄 犍,一头是黑犍。 我说,你放黑犍,我放黄犍。黄犍和黑 犍的角根都泛起白花了,走路都有些皮沉, 老得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望着它们都流口水 了。麻子队长却说,在向阳峪村民主生产 队,有三个人是有功的,一个是哑保管刘大 喝,另外两个就是黄犍与黑犍。 他说,于是我爹说那就成立放牛组,于 是就有了两个放牛娃,一个叫二公,一个叫 小三。 这两头牛中,黄犍最难放,它知道自己 老了,为生产队里的每一块土地都流下过热 汗,每到一块地,它就会仰起头,伸直脖子, 鼻孔喷出两股气流,好像在对我们说:这块 地以前是种谷子的,长得谷穗儿像狗尾巴。 那时我年轻,你们的爷爷当把式。于是它总 是不慌不忙地放开喉咙,吸吸鼻子,然后品 尝般地伸出舌头,一棵青苗就这样被它卷进 嘴里。黑犍则像一个温顺的闷汉,帅气和老 实得就像《天河配》里的老牛。 你我那时应该都叫牛郎。他说。他将 身边一坛酸枣酒抱到怀里,将用拽倒驴草扎 口的蜡纸揭开,一股浓烈的酒香便弥漫开 来,好像把石头的房子也撑得打个趔趄。我 抬手挡一下,我不喝酒,你知道的。他说,我 让你喝了吗,倒上就让你喝了吗? 坛口大,盅口小,一些酒滴结伙成片地 跑到桌面上,酒香就像狗舌头一样到处舔着 空气。 你那时十三岁,我十四岁,我说。 你属大龙,我属小龙。他说。 他端起酒盅呷一口,操起筷子夹一粒花 生米,一团酥香随着话飘出来:来,你闻闻这 酒。浓烈的酒爆出一团香,把我噎得打个喷 嚏。我刚欲接过酒盅放下,他一直将酒送到 我的唇边,你闻都闻了,你用舌头舔舔。我 的舌头被麻了一下,一股硬气从鼻腔窜出 来,呛出一个干燥的咳嗽。 然后他说,你那时叫小三—你尝都尝 了,为什么不喝一口?嘴里已经有了酒味 了,你已经喝酒了。 他独自喝一口酒,将头摆几摆,小三啊, 咱两个一起放牛,风里来雨里去的。我们冷 了,就一头钻进松林里面的石屋里,任凭牛 儿在雨中嗦嗦地吃着—雨天,它们会拼命 地把肚皮衬满。 咱俩这样在山上相依为命一样,可是你 为什么就走了呢,为什么就非要去读什么 书,上什么高中大学? 他的眼睛红了起来,独自喝下一盅酒, 再打开蜡纸,怕酒跑了气,再用草儿扎起来。 我也操起酒盅喝下一口酒,眼泪要呛出 来了,我真不该走,咱俩一直一起放牛。他 说,可是你走了,而且是一去再不回来。 然后,他就将头低下来,用力地摇,直到 把自己摇晕了,才抬起头来,眼睛中充满泪 水望我一眼,开始讲述讲过多遍的那一天傍 晚。 那一天傍晚。他这样开个头,因为已经 讲过多遍了,所以一开头就直接打住了,他 只是开个头,让我自己去讲或者经历那个事 件,而他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者,又一次在经 历之中。 他是这样说的,当然也是他这样喝过了 酒,我们屋子里的豆油灯开始晕亮起来你走后的第二年,我已经十四岁了,当 然,我还是放着那个黑犍牛,天空布满了铅 色的云,那云上不知蘸了多少水,一直下啊 下啊,直把天底下的一切都泡进了水里。我 一个人钻进石屋子里,静静地怀抱着牛鞭, 望着门外无边的雨幕,感觉世界之下只有自 己一个人了。我忽然有一种欲望,那就是冲 进雨里,抱着黑犍的头亲一下,但是我忍住 了。但当我睁开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再次张 望石屋外的雨幕旷野时,却见到一个红色的 点儿向这儿飘来。 这个鲜艳的红点劈开雨雾,在雨雾中火 珠一样地飘移。 二公讲到这里,语气一下变得不再是 他,他的声音开始沙哑,浑浊而饱满,后来他 说:你怎么也难以想像,竟然是一个女孩儿。 —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妙龄女孩儿 就出现在了漫无人迹的山雨旷野里。 因为这个红点慢慢扩大,并且看清了戴 了一顶秫秸斗笠,他终于知道这一切是真 的。 一个女孩儿正迈着步子,分开被雨水打 透了的山草,噼噼啪啪碰落一片片的晶亮水 珠,向牛儿、石屋和他走来。 女孩儿一身栗红色的宽袖宽腿衣服,一 束乌黑的秀发用红绳扎在脑后,斗笠已经被 雨水打透了,在淅淅沥沥地落着水珠。因为 天冷,皮肤有点晃白,但又因为急切地行走, 一些桃色的润红又从皮肤底下泛透上来。 —女孩儿看到了牛,也就看到了人, 她望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粗粗地呼出 一口气,透露出只有远行人才有的疲倦,一 下摘掉头上的斗笠,躬身钻进石屋,一旋身, 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那一些暖暖的、带有温热体香的空气一 下充满了石屋子。 女孩儿好像知道,这样一个雨天,本来 应该有这样一个石屋子,本来应该有这么一 头牛,本来应该有这么一个放牛娃,本来应 该有这样一幅谁也不说话的场景。 那时的他—二公,有着修颀的体魄, 和只有清雅男孩儿才有的清香与透爽。 黑犍依然在吃着草,雨幕的旷野依然上 演着宏伟而又清凉的一切。 他想问女孩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为 什么一个人来到了这座山上,但任何语言都 会打破这种宁静带来的默契与安谧。时间 已经静止了,他们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抬 起头,发现外面的旷野已经变暗,似乎有一 种名字叫做黑的液体糅进了空气中,他们彼 此并不凝望,一直等待着。后来,女孩儿伸 一下腰,看一下天,将身体扭动一下,刚有要 站起来的意思,于是他就站了起来。女孩儿 走出石屋子,他也走了出来。夜色已经浓 了,黑犍原来已经等在了石屋门口。他想, 女孩儿走了很长的路一定累了,应该让她坐 在牛背上,只这样一想,黑犍就一下跪在草 地上,女孩儿望一眼他,竟然也不说什么,一 下坐了上去。 孤寂的山野还原成了孤寂的山野,孤寂 被牛蹄声与牛儿粗重的呼吸声扔在身后。 —那个头戴斗笠的女孩儿坐在湿漉 漉的牛背上,身体随着牛的步子在一摇一 晃,一个牧童,一个仙灵一样的女孩儿,一头 唯命是从的老牛,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迈着步 子行进在日暮渐临的密雨旷野里,他们一步 步伸延着山道,向蒙山的深处行移,后来就 渐渐被越来越浓的夜色缠裹了。 他们走了也不知有多长时间,钻过了多 少松木,牛步拐过一个山弯,再爬上一面坡, 忽然被一丝透过树叶的亮光扎疼了眼睛,树 叶将亮光遮遮挡挡,就出现了一个院落,两 间堂房、两间配房呈现在眼前。 一个头发白亮如丝的妈妈出现在面前, 好像早知他们这时才回,好像应该就是这 样,她的这个孙女或者女儿本应该坐牛回来 一样,将女孩儿接下来。 妈妈站在屋里,他和牛站在雨里,女孩 儿站在雨里,他们都不知应该说什么。后 来,女孩儿一下走进了屋子里,把灯挡住了, 然后就敞开一片亮,这样女孩儿和妈妈就成 了两片黑,像灯光的两片黑门。这时,他才 发现,女孩儿的脸上呈现着喜色,眼睛亮光 闪闪,而妈妈的脸上却充满了忧郁与不安。 然后牛就用头轻轻抵抵他的裤角,迈开 了步子。 二公说,他回过头,山坡下有一个小院, 在黑夜中亮着灯,那两扇黑门变作了一扇, 有一双晶亮的眼睛透过黑夜看着他们和夜。 他就这样信马由缰地跟在牛的屁股后 面走,也不知走向哪里,慢慢地,他好像困 了,眼皮有点打紧,后来,他仿佛听到了牛蹄 踢碰坚硬山石的声音,他的双脚也不断地被 山石磕撞,衣服不断地被荆棘划扯,待睁开 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亮,这种亮,是晃眼 的,空气像透明的颗粒压成的玻璃,本身就 是这些颗粒在发着莹莹的光泽,天幕是润白 的。后来,有一些欢笑的声音透过来,渐渐 走近,竟然是一些人,住在一片石头的房子 里,但他们都在房外面,他们也在耕种着土 地,只是他们种植的东西全是白色的,有白 色的棉花和白色的莲花、白色的杏树与白色 的梨树。而那些莲花并不是长在水里,而是 长在山石和松树的缝隙里。那个女孩儿与 妈妈正在收棉花,女孩儿红色的衣服在白色 的棉花丛中映亮耀眼,她的脸上红扑扑的, 欢快地笑着。妈妈也是一脸的高兴与兴奋, 见他牵着牛儿到来,村人们都围过来,向他 打着招呼,女孩也端出一碗白色的热茶让他 喝,茶是热的,他并不口渴,但是只要他一心 急,白色的茶水就变成了白色的棉花,把他 的口给堵住了。每看到他脸上沾满了白色 的棉絮,女孩儿就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大家 都向这观望,女孩儿却一点也不在乎。他打 算帮她们采棉花,却被拒绝了。你到我家做 客吧,你来一趟家门了,不进可是不礼貌,女 孩儿说。于是他又来到了那样一个小院子, 白色的杏花、梨花、栀子花全开着,家中是一 个粉妆玉砌的世界。然后,女孩儿重新给他 洗了果子吃,那些果子一个个鸡蛋大小,光 润如玉,也全是白色的,但吃到口里全是甘 甜的,只吃一个就饱了,再吃,肚子也没有感 觉了。后来,女孩儿又引他到树上,他们坐 在杏树的枝丫上,女孩儿托着腮,全然不是 在石屋的情景,他望着女孩儿,女孩儿忽然 对他说:其实我们是认识的,只不过没有机 会呆在一起。 我们见过面吗?他问。女孩儿说,天天 见啊。天天见?他迟疑地。 这时,妈妈喊她,似乎是去邻居家做什 么事,说有个邻居家有一棵一百年开一次花 的玉兰树要她去看,他也要去,她却用手将 他按住了说:这树开花是不可以生人看的。 今天已经很幸运了,我们在不同的情景里见 了两次面,你两次进入了我的家,我们从现 在起已经是朋友了,可以常来往了。你就躺 在这棵杏树上睡一觉吧。 女孩莞尔一笑,就溜到树下去了。二公 就这样迷迷糊糊进入了梦里,但他做了一个 梦,还是和那个女孩去了那个邻居家,看了 那棵千年老树,老树像枯死了一样,但是随 着一群人的渐渐围近,花苞开始抽穗,芽胚 开始发萌,只几秒功夫就全开放了,并且随 着朵朵白色花儿的开放,一团团的香气,爆 裂开来,沁透着人的肺腑与肤表。他从来没 有见过如此曼妙的花朵,不由得喊了一声 “美”,但他的声音还未落,就有一个声音说, 怎么有生人? 一下,眼前的场景全消失了。他睁开眼 睛,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棵古藤上,而老黑 正卧地上轻轻地反刍着—他们不知什么 时候来到了一个山洞里。 每一次我从二公讲述的经历中醒来,就 会重新审视这个不大的山间院落,转眼间二 公已经生活在这里近 30 年了,这 30 年来,二 公按照那天下午的模样,在他梦中记忆的位 置,建起了这座小院,并且从此不再走下山 去,他穿着 30 年前的衣着,说着 30 年前的话 语,种着 30 年前的庄稼,他自己留种,自己播 种,他只种谷子、高粱、菽子、棉花、地瓜,不 种植一棵果树。也种杏树与梨树,只为了赏 花。因为他的怪行,他的父亲风达叔早已气 恨交加去世。 为了写作,我经常跑到二公的野居来 生活,但他是不喜我来的,这儿没有电, 当然更没有网络,我可以住在这里完成所 有的创作。我也经常陪二公到山里转转, 他种植着几亩靠天生长的山田,除了正常 的作物种植外,还种植一些南瓜、豆角、 绿豆、黄豆之类。没事了,他也会在雨季 里种植一些松柏与马尾松,他平时扛把山 镢,见什么地方有土,就朝掌心吐口唾 沫,扬镢奋力一刨,将一块青青的草皮撕 开一个口子,伸手拔出一棵幼松的苗儿, 一下插进去,再用脚用力踩一下。做完了 这些事情,他就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块 房屋大小的岩石上望,其实也只是望着远 处的群山和旷野,两眼迷茫而无知,那眼 睛好像并不是眼睛,因为他并不清楚自己 看到了什么。 这样,他就平静地度过一天。有时我就 这样想,也许在那样一个秋天到来的时候, 我不该独自一个人抛开他去县城读书,如果 约他一起去就好了。我刚想把这个念头进 行表达,他就会说,你要不去城里读书就好 了,读书做什么,其实你也是喜欢这个地方 的。你也早晚得回来,变作这样一片草地或 者山,或者山上的树。 有时,我随着他到山里闲逛,像他一样, 有时近有时远,往往走到一个山崖边,我们 就会停下来,去看山下省道上直达省城的 车,山下面的田畴沉默着,成为一些不可琢 磨的几何图形,河流像一把不知被什么人折 弯的宝剑。其实,就像我不能真正走进山里 一样,二公也不会走下山去。有一天,我完 成了一部电视剧本的创作,有一个可以称作 为我的粉丝的女作家,对我能够沉下心来完 成这样的大块头感到惊奇的时候,我就对她 说出了蒙山,说起了一个隐秘的野居,她好 奇地说:你带我去一下,我也要住下来,静心 地在那里搞创作。我说这是不可以的,那里 是不能去的。那一天她来到我下榻的宾馆, 夜很深了,没有离去的意思,我对她说:等我 们再有机会吧,今晚你不能住在这里。她不 明白为什么,我告诉她,明天我要到蒙山去, 如果做了不恰当的事情,会很麻烦的。 她说:找不到上山的路了? 我说,不,如果我在去之前不检点自己 的行为,包括平时的言语不当,就会不是被 山石碰破脚,就是被树枝刮破头,有时还要 被不知何处飞来的野蜂蛰伤脸。 其实,能够和你在那样的山野民居中试 过一个七夕节是不错的,她直言不讳地说。 因为喝了酒,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躺在 床上的,只知道我醉倒在地上时,二公还在 喝。他酒量大,当然不会醉的,我好像听他 这样说:小三,你不是野物,不配在山里活 着。你会污了我的地儿,每一次都是这样。 当我醒来时,感觉到口里非常渴,刚想趿鞋 下床,却听到屋子里有些响动,借了微弱的 星光看,发现一个黑色身影悄然下床,刚开 始以为是他在小解,并未在意,却发现他来 到门后从屋墙上摘下蓑衣与蓆夹呼啦打开 了门,一下走出屋子,并且打开了院门,我就 不由自主地轻了手脚跟了出去。 七月七日,月牙儿早已落入西山,天空 中只一些星星亮着犯困的眼睛,二公竟然是 一身崭新的衣着,从背影看,他上身穿着上 世纪九十年代时兴的中山装,下身是一条笔 直的筒裤,脚上蹬一双青帮白底、麻线纳成 的千层底布鞋,穿一双白袜子。他来到一个 山泉边,静静地掬起泉水洗起脸来。然后, 他用手蘸水,将头发全部打湿,留出一个青 年头的发式,将脖子后面的头发用手压几 压,直到以为平展了,才用双手将衣襟向下 擦擦,翘起手指,向下拉拉衣角,然后一下 腰,将蓑衣和蓆夹从地上拾起来,一丝不苟 地将蓑衣穿在身上,将蓆夹平整地戴在头 上,开始迈步离开山泉。 他在山道上健步如飞,直看到两只着了 千层底布鞋的脚,泛着两片云朵一样的白 花。一开始我怕让他看到,在后面轻轻地跟 进,但是后来发现他根本不会察觉我的存 在,才在他身后放开了步子跟了上去。 经过一片山野,过一片树林,再翻过一 片山,我随着他不知走了多少路,只看到天 上的一轮残月与星星也在随着我们奔跑,直 到跑得气喘吁吁,两条腿要酸了,一座石屋 忽然出现在了面前。来到石屋前,他并没有 直接进入屋子,而是在石屋前停立一会儿, 平静着呼吸与心跳,仿佛是在进行怎样的祷 告,将手护在突突跳的胸上,像里面有一位 主人,需要向主人问安请礼。然后,这样过 了一支烟的功夫,像得到了主人的许可,才 一躬身钻了进去。他坐在了石屋子左边的 石头上,双目直视,很羞涩地抱着双膝,很长 时间才扭头向右望一下,但马上回转过来,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竟然伸出两只胳 膊,将什么东西抱在了怀里,并且喃喃私语 着: 今天是七月七,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等 我,你等了整整一年了,我知道的,你不知 道,我天天来这里,只是不能见到你而已。 你冷吗?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的那个家找不 到了不要紧,我找到了,就在蒙山深处的密 林里,翻过十几座小山再绕两趟沟就到了, 你可以去住啊。对了,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独 居,我让给你好了,因为那本身就是你的家 啊。 你说什么,你回去怕?你妈妈为什么要 不高兴?我也不是坏男孩儿,那一天在你们 的庄子里,我没有听你的劝告,去看玉兰树 开花,一定让你受到了庄人的埋怨,这都是 我的错,可是我是一个虔诚有信的人,这个 上天也可以作证。再说,我也没有像小三一 样去城里学了不正经的东西,我还是我。 不,我们不要结婚,住在一起也不要,只 要你能够在这里,出现在这里,让我们能够 相见就行了。 你知道我想你吗? 我天天想你,因为想见你,我已经永远 住在了这里,与山生存在一起了,我知道你 也会想我,知道我在等你,所以你也会来到 这里。 什么,有人,有什么人?哦,小三他没有 来,他今天喝酒了,正在梦中构思他的小说 呢。你说,他们多么奇怪吧,放着好的日子 不过跑到城里去了,放着好的感情不要去编 写感情,他跑到城里是受苦,跑到山里也是 受苦,苦有什么好受的。 好的,天是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 妈妈要担心你了。黑儿,你来,你来。你还 知道跪下,真是老黑了。你坐稳了,不要紧, 它有数,会保持平衡的。它有四张蹄子,还 有一条粗壮的尾巴,你放心吧。 二公抬起手臂,在牛的屁股上拍了一巴 掌。 然后,他说:走起,驾,走了,走起。 他回到家里,开院门,开屋门,将蓑衣和 蓆夹挂在木门后的木栓上,将衣服脱下来, 重新躺下来,一会儿,鼾声起了,传来一阵阵 嘎嘣嘣的磨牙声。 走进孔子故里 就是想看孔子。 挺胸 昂首 迈着大步 目不斜视 目光炯炯 走进去 我比它们还骄傲 这些故里的大街小巷 它们都以孔子为骄傲 逢人就翻开《论语》 所有的街头巷尾 都是一副诲人不倦的模样 我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一些语句 这些都被刻在墙上 这些都和风雨无关 总是焕然一新 岁月躲开了它们 在没遇见孔子之前 我对《论语》心不在焉 尽管我已经嗅到了那种好闻的芳香 是从故里的老宅深院飘过来的 飘过来 从《论语》结实的身上 从孔子博物馆刚刚走出来 孔子转眼又去了尼山大学堂 有人大声告诉说 脸上洋溢着虔诚的光芒 跟不上孔子的脚步 我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前行 孔子矗立在尼山之上 到这里 我才看了清孔子真实的面孔 只是那么一望 孔子就把《论语》递到了我的手上 仿佛孔子早就预料到我要来看他 就像预料到全天下的华夏儿女 都要来 都会来看他一样 他一定是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论语》 “礼之用,和为贵”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听他的吟诵在尼山大学堂已经不止一次的回响 深秋的风雨 深秋的风雨 火急火燎先到一步 先是把树上枯黄的叶子 一把掌打落在地 然后就扬起沙土 肆意甩打 打中小鸟的翅膀 打中兔子的尾巴 打中行人的幻想 追着风 像一个迷路的孩子 找不准东南西北 下着下着 就下成了一片渺茫 走进孔子故里 走进孔子故里 外一首 外一首 李翠儒 李翠儒 长松千树风萧瑟 湮灭了清水塘的倒影 冷落了金秋喜悦 惊扰了空旷秋明 凛凛飒飒 淒凄露零 烟雨茫茫 雾气稠重 温柔逊春色 灿烂输莲红 南归候鸟带走了相思 漂泊了身世浮沉 动荡了江湖谧静 细数昨天 细数今日 生活总会有些意念 抖落心中尘埃 笑对流年 光鲜凝重 晨曦几缕飞 夕阳几度红 古今世尘事 悠悠彷徨声 莫道风尘苦 悟心品清茗 岁月沉香待良人 流云补短山 菊蕊摇风铃 张明亮 小说绘 小说绘
1

“童星杯”第四届临沂银雀文学奖参赛作品展示 - Langyalyrb.langya.cn/paper/pc/attachment/201910/31/f4038e6f-1901-4667-… · 了,为什么不喝一口?嘴里已经有了酒味

Jul 25, 2020

Download

Documents

dariahiddleston
Welcome message from author
This document is posted to help you gain knowledge. Please leave a comment to let me know what you think about it! Share it to your friends and learn new things together.
Transcript
Page 1: “童星杯”第四届临沂银雀文学奖参赛作品展示 - Langyalyrb.langya.cn/paper/pc/attachment/201910/31/f4038e6f-1901-4667-… · 了,为什么不喝一口?嘴里已经有了酒味

电话:8966061 邮箱:[email protected]年10月31日 星期四

A8 责任编辑:刘云鹏 韦树芹[银雀]

““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童星杯””第四届临沂银雀文学奖第四届临沂银雀文学奖参赛作品展示参赛作品展示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本奖项由临沂童星实验学校提供赞助

四个小菜,一盘花生米,一盘松菇,一盘黄花,一盘野韭菜。筷子摆了两双,茶碗两只,待要摆酒盅时,我说,我不喝酒啊。他说,摆上。

于是,一场酒宴就算开始了。在这场简单的酒宴开始之前,我得介绍

一下酒宴的所在,是在我的家乡蒙阴县蒙山龟蒙顶西北一个叫不上名字的小山坳里,山顶的一块块卧牛石中,有一条若有若无的被野草遮蔽的山道,山道绕过一个山头,向左一拧,翻个身,就结出一个被松柏和山榆虚掩的石头小院,小院两间北房,一间东房,一间西房,东南角还有一个用石头垒起的厕所。

这时已是日落西山,百鸟归林,一些黑色的颗粒正在悄无声息地掺加进原本透明的空气里。从外面看,屋子里的豆油灯越来越亮。

我们叙叙旧吧,你那时叫小三,不叫张明亮。他说。

我说,我现在还叫小三,不叫张明亮。他说,生产队有两头功臣牛,一头是黄

犍,一头是黑犍。我说,你放黑犍,我放黄犍。黄犍和黑

犍的角根都泛起白花了,走路都有些皮沉,老得生产队里的社员们望着它们都流口水了。麻子队长却说,在向阳峪村民主生产队,有三个人是有功的,一个是哑保管刘大喝,另外两个就是黄犍与黑犍。

他说,于是我爹说那就成立放牛组,于是就有了两个放牛娃,一个叫二公,一个叫小三。

这两头牛中,黄犍最难放,它知道自己老了,为生产队里的每一块土地都流下过热汗,每到一块地,它就会仰起头,伸直脖子,鼻孔喷出两股气流,好像在对我们说:这块地以前是种谷子的,长得谷穗儿像狗尾巴。那时我年轻,你们的爷爷当把式。于是它总是不慌不忙地放开喉咙,吸吸鼻子,然后品尝般地伸出舌头,一棵青苗就这样被它卷进嘴里。黑犍则像一个温顺的闷汉,帅气和老实得就像《天河配》里的老牛。

你我那时应该都叫牛郎。他说。他将身边一坛酸枣酒抱到怀里,将用拽倒驴草扎口的蜡纸揭开,一股浓烈的酒香便弥漫开来,好像把石头的房子也撑得打个趔趄。我抬手挡一下,我不喝酒,你知道的。他说,我让你喝了吗,倒上就让你喝了吗?

坛口大,盅口小,一些酒滴结伙成片地跑到桌面上,酒香就像狗舌头一样到处舔着空气。

你那时十三岁,我十四岁,我说。你属大龙,我属小龙。他说。他端起酒盅呷一口,操起筷子夹一粒花

生米,一团酥香随着话飘出来:来,你闻闻这酒。浓烈的酒爆出一团香,把我噎得打个喷嚏。我刚欲接过酒盅放下,他一直将酒送到我的唇边,你闻都闻了,你用舌头舔舔。我的舌头被麻了一下,一股硬气从鼻腔窜出来,呛出一个干燥的咳嗽。

然后他说,你那时叫小三——你尝都尝了,为什么不喝一口?嘴里已经有了酒味了,你已经喝酒了。

他独自喝一口酒,将头摆几摆,小三啊,咱两个一起放牛,风里来雨里去的。我们冷了,就一头钻进松林里面的石屋里,任凭牛儿在雨中嗦嗦地吃着——雨天,它们会拼命地把肚皮衬满。

咱俩这样在山上相依为命一样,可是你为什么就走了呢,为什么就非要去读什么书,上什么高中大学?

他的眼睛红了起来,独自喝下一盅酒,再打开蜡纸,怕酒跑了气,再用草儿扎起来。

我也操起酒盅喝下一口酒,眼泪要呛出来了,我真不该走,咱俩一直一起放牛。他说,可是你走了,而且是一去再不回来。

然后,他就将头低下来,用力地摇,直到把自己摇晕了,才抬起头来,眼睛中充满泪水望我一眼,开始讲述讲过多遍的那一天傍晚。

那一天傍晚。他这样开个头,因为已经讲过多遍了,所以一开头就直接打住了,他只是开个头,让我自己去讲或者经历那个事件,而他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者,又一次在经历之中。

他是这样说的,当然也是他这样喝过了酒,我们屋子里的豆油灯开始晕亮起来——

你走后的第二年,我已经十四岁了,当然,我还是放着那个黑犍牛,天空布满了铅色的云,那云上不知蘸了多少水,一直下啊下啊,直把天底下的一切都泡进了水里。我一个人钻进石屋子里,静静地怀抱着牛鞭,望着门外无边的雨幕,感觉世界之下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我忽然有一种欲望,那就是冲进雨里,抱着黑犍的头亲一下,但是我忍住了。但当我睁开被泪水打湿的眼睛,再次张望石屋外的雨幕旷野时,却见到一个红色的点儿向这儿飘来。

这个鲜艳的红点劈开雨雾,在雨雾中火珠一样地飘移。

二公讲到这里,语气一下变得不再是他,他的声音开始沙哑,浑浊而饱满,后来他说:你怎么也难以想像,竟然是一个女孩儿。

——一个年仅十四五岁的妙龄女孩儿就出现在了漫无人迹的山雨旷野里。

因为这个红点慢慢扩大,并且看清了戴了一顶秫秸斗笠,他终于知道这一切是真的。

一个女孩儿正迈着步子,分开被雨水打透了的山草,噼噼啪啪碰落一片片的晶亮水珠,向牛儿、石屋和他走来。

女孩儿一身栗红色的宽袖宽腿衣服,一束乌黑的秀发用红绳扎在脑后,斗笠已经被雨水打透了,在淅淅沥沥地落着水珠。因为天冷,皮肤有点晃白,但又因为急切地行走,

一些桃色的润红又从皮肤底下泛透上来。——女孩儿看到了牛,也就看到了人,

她望一眼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粗粗地呼出一口气,透露出只有远行人才有的疲倦,一下摘掉头上的斗笠,躬身钻进石屋,一旋身,在他身边的石头上坐下来。

那一些暖暖的、带有温热体香的空气一下充满了石屋子。

女孩儿好像知道,这样一个雨天,本来应该有这样一个石屋子,本来应该有这么一头牛,本来应该有这么一个放牛娃,本来应该有这样一幅谁也不说话的场景。

那时的他——二公,有着修颀的体魄,和只有清雅男孩儿才有的清香与透爽。

黑犍依然在吃着草,雨幕的旷野依然上演着宏伟而又清凉的一切。

他想问女孩儿从哪里来,到哪里去,为什么一个人来到了这座山上,但任何语言都会打破这种宁静带来的默契与安谧。时间已经静止了,他们也不知坐了多长时间,抬起头,发现外面的旷野已经变暗,似乎有一种名字叫做黑的液体糅进了空气中,他们彼此并不凝望,一直等待着。后来,女孩儿伸一下腰,看一下天,将身体扭动一下,刚有要站起来的意思,于是他就站了起来。女孩儿走出石屋子,他也走了出来。夜色已经浓了,黑犍原来已经等在了石屋门口。他想,女孩儿走了很长的路一定累了,应该让她坐在牛背上,只这样一想,黑犍就一下跪在草地上,女孩儿望一眼他,竟然也不说什么,一下坐了上去。

孤寂的山野还原成了孤寂的山野,孤寂被牛蹄声与牛儿粗重的呼吸声扔在身后。

——那个头戴斗笠的女孩儿坐在湿漉漉的牛背上,身体随着牛的步子在一摇一晃,一个牧童,一个仙灵一样的女孩儿,一头

唯命是从的老牛,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行进在日暮渐临的密雨旷野里,他们一步步伸延着山道,向蒙山的深处行移,后来就渐渐被越来越浓的夜色缠裹了。

他们走了也不知有多长时间,钻过了多少松木,牛步拐过一个山弯,再爬上一面坡,忽然被一丝透过树叶的亮光扎疼了眼睛,树叶将亮光遮遮挡挡,就出现了一个院落,两间堂房、两间配房呈现在眼前。

一个头发白亮如丝的妈妈出现在面前,好像早知他们这时才回,好像应该就是这样,她的这个孙女或者女儿本应该坐牛回来一样,将女孩儿接下来。

妈妈站在屋里,他和牛站在雨里,女孩儿站在雨里,他们都不知应该说什么。后来,女孩儿一下走进了屋子里,把灯挡住了,然后就敞开一片亮,这样女孩儿和妈妈就成了两片黑,像灯光的两片黑门。这时,他才发现,女孩儿的脸上呈现着喜色,眼睛亮光闪闪,而妈妈的脸上却充满了忧郁与不安。

然后牛就用头轻轻抵抵他的裤角,迈开了步子。

二公说,他回过头,山坡下有一个小院,在黑夜中亮着灯,那两扇黑门变作了一扇,有一双晶亮的眼睛透过黑夜看着他们和夜。

他就这样信马由缰地跟在牛的屁股后面走,也不知走向哪里,慢慢地,他好像困了,眼皮有点打紧,后来,他仿佛听到了牛蹄踢碰坚硬山石的声音,他的双脚也不断地被山石磕撞,衣服不断地被荆棘划扯,待睁开眼睛,却发现眼前一片亮,这种亮,是晃眼的,空气像透明的颗粒压成的玻璃,本身就是这些颗粒在发着莹莹的光泽,天幕是润白的。后来,有一些欢笑的声音透过来,渐渐走近,竟然是一些人,住在一片石头的房子里,但他们都在房外面,他们也在耕种着土地,只是他们种植的东西全是白色的,有白色的棉花和白色的莲花、白色的杏树与白色的梨树。而那些莲花并不是长在水里,而是长在山石和松树的缝隙里。那个女孩儿与妈妈正在收棉花,女孩儿红色的衣服在白色的棉花丛中映亮耀眼,她的脸上红扑扑的,欢快地笑着。妈妈也是一脸的高兴与兴奋,见他牵着牛儿到来,村人们都围过来,向他打着招呼,女孩也端出一碗白色的热茶让他

喝,茶是热的,他并不口渴,但是只要他一心急,白色的茶水就变成了白色的棉花,把他的口给堵住了。每看到他脸上沾满了白色的棉絮,女孩儿就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大家都向这观望,女孩儿却一点也不在乎。他打算帮她们采棉花,却被拒绝了。你到我家做客吧,你来一趟家门了,不进可是不礼貌,女孩儿说。于是他又来到了那样一个小院子,白色的杏花、梨花、栀子花全开着,家中是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然后,女孩儿重新给他洗了果子吃,那些果子一个个鸡蛋大小,光润如玉,也全是白色的,但吃到口里全是甘甜的,只吃一个就饱了,再吃,肚子也没有感觉了。后来,女孩儿又引他到树上,他们坐在杏树的枝丫上,女孩儿托着腮,全然不是在石屋的情景,他望着女孩儿,女孩儿忽然对他说:其实我们是认识的,只不过没有机会呆在一起。

我们见过面吗?他问。女孩儿说,天天见啊。天天见?他迟疑地。

这时,妈妈喊她,似乎是去邻居家做什么事,说有个邻居家有一棵一百年开一次花的玉兰树要她去看,他也要去,她却用手将他按住了说:这树开花是不可以生人看的。今天已经很幸运了,我们在不同的情景里见了两次面,你两次进入了我的家,我们从现在起已经是朋友了,可以常来往了。你就躺在这棵杏树上睡一觉吧。

女孩莞尔一笑,就溜到树下去了。二公就这样迷迷糊糊进入了梦里,但他做了一个梦,还是和那个女孩去了那个邻居家,看了那棵千年老树,老树像枯死了一样,但是随着一群人的渐渐围近,花苞开始抽穗,芽胚开始发萌,只几秒功夫就全开放了,并且随着朵朵白色花儿的开放,一团团的香气,爆裂开来,沁透着人的肺腑与肤表。他从来没

有见过如此曼妙的花朵,不由得喊了一声“美”,但他的声音还未落,就有一个声音说,怎么有生人?

一下,眼前的场景全消失了。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原来躺在一棵古藤上,而老黑正卧地上轻轻地反刍着——他们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一个山洞里。

每一次我从二公讲述的经历中醒来,就会重新审视这个不大的山间院落,转眼间二公已经生活在这里近30年了,这30年来,二公按照那天下午的模样,在他梦中记忆的位置,建起了这座小院,并且从此不再走下山去,他穿着30年前的衣着,说着30年前的话语,种着30年前的庄稼,他自己留种,自己播种,他只种谷子、高粱、菽子、棉花、地瓜,不种植一棵果树。也种杏树与梨树,只为了赏花。因为他的怪行,他的父亲风达叔早已气恨交加去世。

为了写作,我经常跑到二公的野居来生活,但他是不喜我来的,这儿没有电,当然更没有网络,我可以住在这里完成所有的创作。我也经常陪二公到山里转转,他种植着几亩靠天生长的山田,除了正常的作物种植外,还种植一些南瓜、豆角、绿豆、黄豆之类。没事了,他也会在雨季里种植一些松柏与马尾松,他平时扛把山镢,见什么地方有土,就朝掌心吐口唾沫,扬镢奋力一刨,将一块青青的草皮撕开一个口子,伸手拔出一棵幼松的苗儿,一下插进去,再用脚用力踩一下。做完了这些事情,他就会一个人静静地坐在一块房屋大小的岩石上望,其实也只是望着远处的群山和旷野,两眼迷茫而无知,那眼睛好像并不是眼睛,因为他并不清楚自己看到了什么。

这样,他就平静地度过一天。有时我就这样想,也许在那样一个秋天到来的时候,我不该独自一个人抛开他去县城读书,如果约他一起去就好了。我刚想把这个念头进行表达,他就会说,你要不去城里读书就好了,读书做什么,其实你也是喜欢这个地方的。你也早晚得回来,变作这样一片草地或者山,或者山上的树。

有时,我随着他到山里闲逛,像他一样,

有时近有时远,往往走到一个山崖边,我们就会停下来,去看山下省道上直达省城的车,山下面的田畴沉默着,成为一些不可琢磨的几何图形,河流像一把不知被什么人折弯的宝剑。其实,就像我不能真正走进山里一样,二公也不会走下山去。有一天,我完成了一部电视剧本的创作,有一个可以称作为我的粉丝的女作家,对我能够沉下心来完成这样的大块头感到惊奇的时候,我就对她说出了蒙山,说起了一个隐秘的野居,她好奇地说:你带我去一下,我也要住下来,静心地在那里搞创作。我说这是不可以的,那里是不能去的。那一天她来到我下榻的宾馆,夜很深了,没有离去的意思,我对她说:等我们再有机会吧,今晚你不能住在这里。她不明白为什么,我告诉她,明天我要到蒙山去,如果做了不恰当的事情,会很麻烦的。

她说:找不到上山的路了?我说,不,如果我在去之前不检点自己

的行为,包括平时的言语不当,就会不是被山石碰破脚,就是被树枝刮破头,有时还要被不知何处飞来的野蜂蛰伤脸。

其实,能够和你在那样的山野民居中试过一个七夕节是不错的,她直言不讳地说。

因为喝了酒,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躺在床上的,只知道我醉倒在地上时,二公还在喝。他酒量大,当然不会醉的,我好像听他这样说:小三,你不是野物,不配在山里活着。你会污了我的地儿,每一次都是这样。当我醒来时,感觉到口里非常渴,刚想趿鞋下床,却听到屋子里有些响动,借了微弱的星光看,发现一个黑色身影悄然下床,刚开始以为是他在小解,并未在意,却发现他来到门后从屋墙上摘下蓑衣与蓆夹呼啦打开了门,一下走出屋子,并且打开了院门,我就不由自主地轻了手脚跟了出去。

七月七日,月牙儿早已落入西山,天空中只一些星星亮着犯困的眼睛,二公竟然是一身崭新的衣着,从背影看,他上身穿着上世纪九十年代时兴的中山装,下身是一条笔直的筒裤,脚上蹬一双青帮白底、麻线纳成的千层底布鞋,穿一双白袜子。他来到一个山泉边,静静地掬起泉水洗起脸来。然后,他用手蘸水,将头发全部打湿,留出一个青年头的发式,将脖子后面的头发用手压几压,直到以为平展了,才用双手将衣襟向下擦擦,翘起手指,向下拉拉衣角,然后一下腰,将蓑衣和蓆夹从地上拾起来,一丝不苟地将蓑衣穿在身上,将蓆夹平整地戴在头上,开始迈步离开山泉。

他在山道上健步如飞,直看到两只着了千层底布鞋的脚,泛着两片云朵一样的白花。一开始我怕让他看到,在后面轻轻地跟进,但是后来发现他根本不会察觉我的存在,才在他身后放开了步子跟了上去。

经过一片山野,过一片树林,再翻过一片山,我随着他不知走了多少路,只看到天上的一轮残月与星星也在随着我们奔跑,直到跑得气喘吁吁,两条腿要酸了,一座石屋忽然出现在了面前。来到石屋前,他并没有直接进入屋子,而是在石屋前停立一会儿,平静着呼吸与心跳,仿佛是在进行怎样的祷告,将手护在突突跳的胸上,像里面有一位主人,需要向主人问安请礼。然后,这样过了一支烟的功夫,像得到了主人的许可,才一躬身钻了进去。他坐在了石屋子左边的石头上,双目直视,很羞涩地抱着双膝,很长时间才扭头向右望一下,但马上回转过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然后,竟然伸出两只胳膊,将什么东西抱在了怀里,并且喃喃私语着:

今天是七月七,我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等我,你等了整整一年了,我知道的,你不知道,我天天来这里,只是不能见到你而已。你冷吗?你为什么不回家,你的那个家找不到了不要紧,我找到了,就在蒙山深处的密林里,翻过十几座小山再绕两趟沟就到了,你可以去住啊。对了,如果你喜欢一个人独居,我让给你好了,因为那本身就是你的家啊。

你说什么,你回去怕?你妈妈为什么要不高兴?我也不是坏男孩儿,那一天在你们的庄子里,我没有听你的劝告,去看玉兰树开花,一定让你受到了庄人的埋怨,这都是我的错,可是我是一个虔诚有信的人,这个上天也可以作证。再说,我也没有像小三一样去城里学了不正经的东西,我还是我。

不,我们不要结婚,住在一起也不要,只要你能够在这里,出现在这里,让我们能够相见就行了。

你知道我想你吗?我天天想你,因为想见你,我已经永远

住在了这里,与山生存在一起了,我知道你也会想我,知道我在等你,所以你也会来到这里。

什么,有人,有什么人?哦,小三他没有来,他今天喝酒了,正在梦中构思他的小说呢。你说,他们多么奇怪吧,放着好的日子不过跑到城里去了,放着好的感情不要去编写感情,他跑到城里是受苦,跑到山里也是受苦,苦有什么好受的。

好的,天是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不然妈妈要担心你了。黑儿,你来,你来。你还知道跪下,真是老黑了。你坐稳了,不要紧,它有数,会保持平衡的。它有四张蹄子,还有一条粗壮的尾巴,你放心吧。

二公抬起手臂,在牛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然后,他说:走起,驾,走了,走起。

他回到家里,开院门,开屋门,将蓑衣和蓆夹挂在木门后的木栓上,将衣服脱下来,重新躺下来,一会儿,鼾声起了,传来一阵阵嘎嘣嘣的磨牙声。

走进孔子故里就是想看孔子。

挺胸 昂首 迈着大步目不斜视 目光炯炯走进去 我比它们还骄傲

这些故里的大街小巷它们都以孔子为骄傲逢人就翻开《论语》所有的街头巷尾都是一副诲人不倦的模样

我已经看到了里面的一些语句这些都被刻在墙上这些都和风雨无关 总是焕然一新岁月躲开了它们

在没遇见孔子之前我对《论语》心不在焉尽管我已经嗅到了那种好闻的芳香是从故里的老宅深院飘过来的飘过来 从《论语》结实的身上

从孔子博物馆刚刚走出来孔子转眼又去了尼山大学堂有人大声告诉说脸上洋溢着虔诚的光芒

跟不上孔子的脚步我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前行

孔子矗立在尼山之上到这里我才看了清孔子真实的面孔只是那么一望孔子就把《论语》递到了我的手上

仿佛孔子早就预料到我要来看他就像预料到全天下的华夏儿女都要来 都会来看他一样他一定是已经准备了足够多的《论语》

“礼之用,和为贵”“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听他的吟诵在尼山大学堂已经不止一次的回响

深秋的风雨深秋的风雨

风火急火燎先到一步先是把树上枯黄的叶子一把掌打落在地然后就扬起沙土肆意甩打打中小鸟的翅膀打中兔子的尾巴打中行人的幻想雨追着风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不准东南西北下着下着就下成了一片渺茫

走进孔子故里走进孔子故里((外一首外一首))

♨♨李翠儒李翠儒

长松千树风萧瑟湮灭了清水塘的倒影冷落了金秋喜悦惊扰了空旷秋明

凛凛飒飒淒凄露零烟雨茫茫雾气稠重

温柔逊春色灿烂输莲红南归候鸟带走了相思漂泊了身世浮沉动荡了江湖谧静

细数昨天细数今日生活总会有些意念抖落心中尘埃笑对流年光鲜凝重

晨曦几缕飞夕阳几度红古今世尘事悠悠彷徨声

莫道风尘苦悟心品清茗岁月沉香待良人流云补短山菊蕊摇风铃

♨曾现玲

七七月月七七日日

♨张明亮

吟岁月

小说绘小说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