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周刊 03 2017年12月1日 星期五 责编:陈君浩 版式:赵坚 校对:钟婷 电话:88963290 SHEHUI ZHOUKAN 金润庠非副院长 此前有报道,展馆有陈列,称金润 庠是国际灾童教养院的副院长。非 也。 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馆藏(全宗 号五,案卷号 11196 )《国际灾童教养 院创办经过及组织章程》“总纲”、《国 际灾童教养院致振济委员会呈》、馆藏 《国际灾童教养院现任教职员一览表》 与政府往来函等多份史料均有记载国 际灾童教养院主席院董王文翰,院董 兼院长竺梅先,院董兼副院长周大烈、 徐锦华。副院长只有两位,院董会方 面记载,中外院董 40 人,其中外籍院 董 8 人, 32 位华董中有多位宁波帮人 士,但没有金润庠的名字。《国际灾童 教养院历年收入捐款清册》, 332 笔非 常详细的捐款明细清单中也没有金润 庠的名字。因此,金润庠既不是灾童 教养院的院董,也不是副院长。 筹建第二院成遗憾 鉴于上海街头尚有万余名流浪灾 童,现院 514 名难童已超员, 1939 年 2 月,竺梅先酝酿筹办第二教养院。竺 梅先在创办第一院时,全靠社会各界 人士捐款,自己也已付出相当的家产, 第二院他希望能得到政府的支持。其 时,《救济难童团体申请补助经费办 法》已颁布,时任国民政府振济委员会 委员长许世英与竺梅先有一面之交, 何不尝试向政府求援获得部分资助? 他联络避居香港的两位朋友帮忙举 荐,一位是华丰造纸董事长杜月笙, 已被蒋介石指定为振济委员会常务委 员,另一位是同为宁波旅沪同乡会常 委之一的毛和源,也是振济委员会委 员。经上海、香港、重庆三地往复函 电信件,政府间文函签批,同年 8 月 22 日,时任财政部部长孔祥熙案 准:“核拨上海国际灾童教养院补助 费国币十万元,分两次付给。该款须 汇寄上海本会第一救济区特派委员黄 庆润转该院董事兼院长竺梅先具 领。”补助款终于在 12 月和次年 1 月 分两笔到账,扣除汇水费 500 元,实 收 99500 元。但因其时时局甚为紧 张,镇海沦陷,留存沪上用具无法运 回,物资采购运输全面封锁,物价飞 涨以日计,拖了一年后,建新院时机 丧失,虽经全力筹措运作,终未成功留 遗憾。第一院只得再超额增收灾童至 552 名,超负荷运作,第一院的运营经 费也举步维艰,万不得已,只好将原准 拨给第二院的补助费擅自变更全数用 于第一院的灾童教养。 教养院投入多少资金 教养院历时五载,有灾童 552 名,加 上教师、雇佣农工、工役卫兵约 700 余 人,要解决这么多人的吃、穿、用,确是一 笔不小的开支。教养院的经费来源和总 支出是多少呢?收到多少捐款?竺梅先 自掏腰包又是多少?馆藏《国际灾童教 养院历年收入捐款清册》《年度决算表》 告诉了我们答案。 《捐款清册》共 19 页,用小楷工工整 整记着,每页盖有“国际灾童教养院印 记”红色大方印章,列明了从 1938 年 7 月 收到第一笔捐款开始至 1940 年 12 月最 后一笔捐款止,共 332 笔明细清单。在 其中的 294 笔个人捐款中院董秦润卿、 金廷荪夫人、竺梅先、徐锦华、周大烈、王 文翰、方椒伯、董杏生、周永升、乐汝成、 袁履登、俞佐宸、王廉葆、李耀庭、孙性 之、陈寿芝、范桂馥、陈继林、朱旭昌、陈 如馨、陈元福、刘敏斋、顾宗瑞、毛文荣等 有自己捐款和经募来的资金,有挚友、为 灾童体检的伤兵医院医学专家虞心炎, 有堂兄竺芝珊,有“红帮裁缝”王宏卿 ……更有大量留名如袁老太太的普通民 众及无名氏。单位及集体名义捐助的有 银行、企业、公所、行业公会、学校、商行、 钱庄、救济会、商轮等。教养院对每一笔 捐款均给予收据,并去函去电甚至登报 表示感谢。如《申报》 1939 年 1 月 26 日 就曾刊登:鸣谢姚永言先生捐寿仪 500 元,国际灾童教养院启。 清册中除了有多处竺梅先、徐锦华 名字外,还可以看到竺梅先把自己掌控 及参股的企业中本人收益部分悉数捐 出,如宁绍公司、宁波驳运公司、十七救 护医院等,还有他以岁寒堂名义垫付的 也是清册中最大的一笔 75774.1 元款 项。据清册记载, 1938 年至 1940 年收入 捐款(含国民政府补助 99500 元、个人和 团体 12 万余元、竺梅先夫妇在这期间捐 出的 13 万余元)总计 35 万元,教养院外 籍院董不负经济责任,没有捐款,也没收 到其他国外团体和个人的捐款和物资帮 助。这些泛黄的捐款清册,印证了国人 奉献的仁慈爱心,亦可感受到竺梅先高 尚的人格魅力。 办院之初,按 500 人规模,生均年教 养费 85 元一位测算,加上开办费 2 万元, 6 年所需预算为国币 27.5 万元。然而随 着战局紧张,粮荒致物价暴涨, 1940 年 当年结算共用国币 18 万余元,一年费用 为开创之时的 3 倍多,至此教养院累计 支出 28 万元多,大大超出预算。然而, 1941 年初起至 1943 年 9 月底教养院结 束,再也没有募集到任何善款。逐年巨 额开销全部由竺梅先独自承担。1941 年概算 25.4 万元,照此计算, 5 年来教养 院总支出教养费用在 100 万元之巨,而 竺梅先夫妇用于灾童教养院的资金估计 在 80 万元以上。 精心筹建拟章程 战时上海,要筹建一所针对难童的 既教又养的特殊学校难度何其大,竺梅 先运筹帷幄,有条不紊。 1938 年 4 月设筹备处于上海宁波路 86 号二楼,即开始捐募资金,同时招收 灾童。6 月中旬,徐锦华与沙松寿一起 到奉化辗转觅得泰清寺旧址为教养院院 址。同时还要制订章程、教学大纲、筹备 物资设备器材、聘请教师,工作千头万 绪。 从存档的《国院灾童教养院组织章 程》及“本院组织系统表”可知道,教养院 实行院董事会领导下的院长负责制,设 院长 1 人,副院长 2 人。章程分总纲、总 务组、会计组、抚养组、教导组、附则六大 块共 32 条。院内设总务、教导、抚养、会 计四个组,每组设组长 1 人,根据具体需 要,组下设若干个股。总务组下设文书 股,专司编篆拟及保管、整理一切画牍书 事宜;事务股,办理警卫、消防、稽察、交 际及其他事项;购置股,专司采办本院一 切应用物品及食粮等事项;储藏股,经管 本院应用物品之收发及保管事项;生产 股,专司农场种植及畜牧设计事宜。教 导组下设教务股,专司审定课本、编制讲 议及编篆整理各种表册事宜;训育股,训 导院童日常生活上必需之智识道德事 宜;体育股指导院童各种室内外运动及 童军训练事宜;图书股,专司书籍图表之 保管整理及借阅等事宜。抚养组下设保 育股,管理儿童游息、膳宿、衣着适宜事 项;被服股,管理儿童被服洗涤、整理及 分发事宜;清洁股,管理儿童清洁洗沐事 宜;医药股,管理儿童医药卫生事宜;会 计组下设出纳股,经管收支款项事宜;账 务股,编制预算、决算及监制账表事宜。 各组都有明确的职责分工,具体的 工作规定。如总务组第九条“本组对于 关系各组往来事务,应将事由叙明,用书 面送交关系组组长签名或盖章,以示接 洽而示郑重”。如抚养组第二十一条“本 组对儿童应具有‘如保赤子’之心,故于 儿童衣着冷暖、饮食饥饱、动作游息,务 须随时随地抚视纠正之”。如教导组第 二十七条“本院院长为避免嚣俗,杜防物 质奢靡之风,故特选人烟绝迹之山间古 刹为本院院址。本组应体验此意,训练 院生以崇高精神建设为中心施教之训 条”。第三十条“本组对于院童往来邮 件、包裹、书籍等应随时检查,以免不正 当言论书籍之输入”。 此外,还规定了会议制度,院务会议 每学期举行一次,由院长召集之,教导会 议每月 15 日举行一次,由教导组长召集 之,总务会议合并在教导会议同时讨论 等等。 施行全面素质教育 教养兼施,德智体技并重,是竺梅先 的办院宗旨。对于教养年限,由于学习 生活全在教养院,终年可授课。四个月 为一学期,一年三个学期,六年可完成小 学到初中共九年的课程学习。 关于教材,小学用世界书局审定课 本,算术及高小自然、社会用中华书局课 本,初中用商务版复兴课本,初中数学、 国文及小学音乐、劳作等教材由教员选 编。同时,竺梅先指示教导组以基于国 民中小学、并力争主要科目高于同等学 历的原则,小学三年级起就要教学英 语,初中要选编中外名篇,立意要高, 部分课本如几何、三角选用了英语原 版。 为了保证教学质量,考核非常严 格,分平日测验、月试、学期考试等。 平日测验由教员随时测验,不规定日 期,月试每两月举行一次,学期考试学 期终了时举行。至毕业学期举行学期考 外再举行毕业考一次。计分采用百分 法。学业成绩初中以 70 分为及格,小 学 60 分及格。二三年级国文、算术、 常识三科中两科不及格者留级,四五六 年级国文、算术、英文、社会、自然或 常识五科中两科不及格者留级,初中有 十学分不及格者留级,各级主要科目有 一科不上 40 分者留级,学业、操行、 体育三项有一项不及格者留级。课外也 抓得紧,有周记、书法、缀法(旧时小 学里教导学生作文、造句的方法,连缀 已读过的文字,改白话文为文言文或改 文言文为白话文)、自修,五六年级及 初中自立冬后,每日晚餐后还上夜课一 小时半。由于教员的用心、院童们的勤 奋,除个别患病院童掉队外,几无留级 生。初中部毕业学生由院中负责介绍职 业或继续求学,学费旅费由院长贴补。 注重素质提升,定期举行作文、算 术、书法、演讲、时事及各项体育运动 比赛,隔周举行一次。图书馆有 3600 种书籍可供学生借阅,教学仪器 170 多 件。除课堂教学外,还开展特种教育、 国防教育。特种教育主要集中在生产教 育方面,自 1939 年至 1940 年两年间, 陆续开掘荒山 70 亩,均种食粮,到 1941 年 10 月已开垦农田达 300 亩,种植 蔬菜、食粮、果树。开山种植均有五年级 以上学生轮流担任,由农场主任指导,雇 用工人共同参与。国防教育设有防空壕 数处,均由学生自行开掘,有警报钟一只、 敌人炸弹一只、坦克模型十辆、飞机模型 数件等,教室内置以游击区地面及作战面 或游击区模型,自宁波沦陷后离敌人太 近,这方面布置才拆除,以免意外。 生活方面,采用童子军管理办法。衣 服夏季发给白衬衫加蓝色阴丹士林工装 裤;春秋灰面白里的夹袄;冬季棉袄夹裤; 布筋草鞋和黑缎面的布鞋,冬天加双布 袜。此外还发给毛巾,每月发给邮票 8 分, 零用钱 1 元。吃方面每日两饭一粥,一周 食肉一次, 1941 年粮荒后早晚食粥中午吃 饭,蔬菜以自给为主,开饭时连着的两饭 厅 80 来张桌子,每桌 8 人,闻哨“起动”提 箸,只有咀嚼声没有任何喧哗。住宿大者 一人一床,小者二人合床,棉被、草席、蚊 帐全有。院内设有诊所,内设病室、手术 室、诊疗室、药房数间。 忍痛谢幕留恩泽 1942 年 5 月 30 日,竺梅先带着遗憾永 远离开了人世。弥留时竺梅先叮嘱徐锦 华一定要好好把这些孩子抚养下去,直到 他们能自立为止。徐锦华又苦撑一年,在 亲友的帮助下,把每个院童作了妥善安 置。有的加入新四军浙东纵队,有的去了 黄埔军校西安分校,后投入抗战前线,有 家的由亲友或可靠人士领回,符合条件的 推荐去各类学校深造,无家可归的托亲朋 好友介绍进工厂,女院童愿意结婚为人妻 的帮找可靠人家并送嫁妆,老师中也有投 身抗战的。徐锦华含泪送走“儿女们”,院 童们踏入了人生道路新里程,际遇不同, 但没有一个当汉奸的。院童彭长根在自 己的回忆录里写道:“从一九三八年九月 创立,到一九四三年底结束,在极端艰苦 的环境下,苦撑五年,放眼天下,有哪一位 慈善家,凭一己爱心,能把六百余个嗷嗷 待哺的孤儿弱女,既养且教,长达二千个 日子!他们两位老人家与我们这些在战 乱中挣扎的灾童,有何亲?有何故?他们 之所以慨伸援手,把我们从死神的魔掌中 拯救出来,凭借的只是人类最基本的一个 ‘爱’字而已。” 现在的泰清山岙已建起了泰清山水 库,教养院旧址沉入了库底,昔日的院童 也都成了耄耋老人,很多已不在人世。 1990 年 9 月 6 日,由台湾同学捐资,大陆同 学负责设计建造的“梅华亭”落成,亭中镌 刻着“国际灾童教养院故址”的石碑,用以 缅怀竺梅先、徐锦华的功绩成了永久的历 史记忆。由竺梅先孙子竺士性撰写的《匹 夫虽微,兴亡有责— —竺梅先传》一书也 即将出版发行。 近日,竺梅先孙子竺士性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查阅到更多关于国际灾童教养院的资料档 案,至此,国际灾童教养院更多鲜为人知的细节浮出水面,更多谜团被揭开— — 奉化国际灾童教养院,我们知多少? 董杲 景小芳 全面抗战爆发后,战区儿童流离失所。爱国实业家竺梅先目睹难童惨状,募资筹办奉化国际灾童教养院,成为战时全国唯一一家由民间出资兴办的灾童 教养机构,历时五载。2015年期间,笔者全程参与了国际灾童教养院史料陈列馆的资料收集、陈列馆建设工作,接触了部分在世灾童和竺氏后代,了解了有关 国际灾童教养院组织创办、经费来源等经历。由于可查阅的档案资料甚少,仅凭在世的灾童回忆,然而灾童时年尚小,都在9至12岁之间,记忆不清,理解不准 确,有些史料难免有出入。 近日,欣闻竺梅先孙子竺士性在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查阅到了更多关于国际灾童教养院的资料档案,包括:竺梅先与国民政府的往来函电、教养院创办经 过、组织章程、教育大纲及组织系统表、教职员姓名表、财务收支预决算表、灾童名册、全国振济委员会第三救济区方岩办事处调查国际灾童教养院情形报告, 甚至各年级学业课程表等等。至此,国际灾童教养院更多鲜为人知的细节浮出水面,更多谜团被揭开。 竺梅先先生 竺梅先夫人徐锦华 国际灾童教养院组织系统表 申办第二院拨款十万元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