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民网:www.xinmin.cn24小时读者热线:962555读者来信:[email protected] 7 2016年 10月2日 星期日 责任编辑:刘伟馨 编辑邮箱:[email protected] 连载 傅海澜传 董煜 创建燕京大学 那时的每年夏天,基督教青年会都会在 北京西山卧佛寺举办夏令会,而司徒雷登是 其中最受青年人欢迎的演讲者。卧佛寺距市 区 公里,唐贞观年间所建,因一尊长 米重 吨的铜卧佛而得名。选择在佛教的寺 院中讲授基督精神究竟出自谁的主意已无法 考证,但在晨钟暮鼓和古柏青松的伴随下,静 心倾听司徒雷登对基督精神的精辟论述,确 实是一桩令人开智开怀的事。 有人分析,为什么司徒雷登的讲课布道 会对傅泾波这样的青年学子们产生那么大的 影响,除了他的博学睿智,最关键的还是“对 路”。司徒雷登借用儒家的“大同主义”来描述 基督教所要达到的最高境界,强调只有通过 基督教的传播才能使这个目标得以实现。他 常常把儒学和基督教结合起来,试图以这种 方式来唤起受儒家思想熏陶长达两千年之久 的中国老百姓对基督教的理解和接纳。这些 主张,使司徒雷登的布道不同于其他传教士 空洞的宣讲,而显得生动鲜活、富有魅力。 自那次见到司徒雷登之后,在傅泾波心 里就有了一个拂之不去的影子,以后,他成为 司徒雷登一名忠实的听众。在他的感觉中,司 徒雷登就是基督的化身,浑身散发着圣灵的 光辉,照进他的心灵深处。 年,司徒雷登在教会权威人士的极 力推荐下,离开金陵神学院,在北京创建了燕 京大学。司徒雷登刚接管燕大时,燕大还只是 一个“烂摊子”,这里是当年制造军火的地方, 后来又改为制造盔甲和弓箭的作坊,称之为 盔甲厂。校园面积狭小,校舍设备简陋,学生 仅 人,教职员不足 人,师资水平低下, 合并后只有两名中国教师留了下来,外方师 资中也有很多人不具备大学教育的资格。据 当年在盔甲厂校址就读的学生回忆:宿舍在 一个不到二十丈见方的围墙内,里面包括一 间教室,三排平房,一间带厨房的饭厅和一间 办公室。门前的黑土路,满是车轱辘和马蹄的 痕迹,南走五十步就是高大的城墙,下面 流着一沟臭水……燕京大学开办伊始, 万事皆没走上正途,对外的名气远远不 及北大,但因为司徒雷登,傅泾波还是放 弃了北大那令人羡慕的学籍,转学燕京。 在盔甲厂念书的那段时间里,傅泾 波与司徒雷登朝夕相处,晚饭后,在燕京校园 里,人们总能看到司徒雷登和傅泾波漫步在 斜阳中的身影。间或傅泾波也会去司徒的住 所,与司徒雷登和他的家人聊天,有时候请教 基督教教义上的问题,有时候只是谈些生活 琐事,但司徒雷登对一些事物的看法,却在潜 移默化中深深地影响着傅泾波。 一次,司徒雷登提到,为了把燕京大学办 成一所中国化的大学,很想尽快建立与北京文 化教育界的联系。说者无心,听者有心,没过几 天,傅泾波便对司徒雷登说,建议在司徒雷登 的住所安排一次晚宴,他可以为司徒雷登介绍 一些教育界的名士,或许会对燕京大学今后的 发展有所帮助。对司徒雷登来说,这自然是求 之不得的事,可是,傅泾波只是一个学生,能请 到什么样的学者,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 那天,简陋的盔甲厂可谓蓬荜生辉,赴宴 的 位贵宾,蔡元培、蒋梦麟、周贻春……每 一位都是教育文化界赫赫有名的人物,能把这 些北大、清华的校长,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教育学 博士这样的贵宾请来,这个年轻学生的身上,究 竟该蕴藏着多大的能量啊!看着谦卑地站在一 旁为司徒雷登一个个引见来宾的傅泾波,司徒 雷登不由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由衷的好奇。 其实,司徒雷登对傅泾波一直是十分看 重的。当年在天津初遇傅泾波,虽然两人只是 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但这个年轻人还是给司 徒雷登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以后,他又经常在 各种查经班(以查考学习圣经为主要内容的 聚会)见到傅泾波,不断地听到别人对傅泾波 的夸奖。有一天,行将离任的北京青年会干事 罗伦斯·霍尔郑重地向司徒雷登推荐一名他 认为是圣经班里最有前途的学生,司徒雷登 一见,又是傅泾波,这让他进一步加深了对傅 泾波的印象。司徒雷登觉得,虽然傅泾波还只 是一名学生,但却能明显地感受到他身上的 政治潜能,这大概是傅泾波那世代为官的祖 先,赋予了傅泾波这样一种与生俱来的驰骋 官场的能力吧。 同 和 里 王 承 志 古井边最精彩的议论 一个家伙说:“老赵,你刀磨好了吧?看 你举了半天,吃力吧?”另一个邻居说:“老 赵,装装样子可以了,你不见得真的要打吧。 要是这记巴掌打下去,你老婆面孔上马上五 只手印子,你叫她明天怎么去上班啊?单位 里同事看到,叫她怎么做人啊。”还有个女邻 居特别善解人意,说:“阿珍,你逃呀,不逃你 老公真的会打的。男人家打起来手脚 重,你吃不消的。逃呀,最多头发被他 拉掉一撮。”女邻居又回过头来对那 老公说:“老赵,夫妻之间吵吵相骂不 要紧,不好动手的,动过一趟手,以后 就趟趟要动手了,刹车也刹不牢。不 要打了好吧,如果一定要打,看我面 子,只打两记,多打一记我不答应。” 那老公看看救兵不来,再拖延也拖延 不下去了,邻居又逼得紧,手只好甩 了下去。等到居委会调解主任马樟花 兜了个大圈子赶到,那老婆的脸上左 右十只手印子,那老公的头也被老婆 用拖把柄打出血了。 杨招珍打报告给街道,要把围墙 敲掉,几条弄堂全部打通。报告打上去,想不 到街道立即就批,房管所立刻就派工程队开 过来。脚手架一搭,红绿小彩旗安全绳一拉, 电喇叭一喊,就乒呤乓啷敲起来。 敲墙头的当天晚上,弄堂里的一帮男人 围在古井边上聊天。古井算是同和里的政治 文化中心。那个长老鼠奶奶的家伙大家本来 都有点小看他了,以为他思路不清,只会翻 来覆去讲给陈毅市长开车的事,而且那件事 和他毫不相干。这天晚上才发现,他其实很 有想法,口才也很好,一口气可以讲一分多 钟。“老鼠奶奶”这天突然之间像是天眼开 了,大放光芒,说: “这叫什么懂吧?这就叫雷 厉风行。上海人享福享惯了,样样事情慢腾 腾,走路嘛也是死样怪气没有精神,做事情 嘛喜欢拖拖拉拉,什么时候到共产主义啊? 你到生产组去看看,老阿姨小女人一边剥豆 瓣一边打瞌睡,磨洋工。譬如我到十六铺去 拖黄鱼,踏快点,半个钟头就到;踏慢点,天 亮出去天暗回来。现在要讲究速度,懂吧?杨 招珍有魄力的,这女人长是长得难看点,但 是做事情有魄力,讲话有分量。换一个居委 会主任试试看?报告打上去,街道睬也不睬, 报告直接丢在角落头。杨招珍不一样的,上 面要买她面子的。居委会主任是大学生的有 几个?上海滩你数数看,就她一个。” 这是古井边上所听到的最精彩的议论 了。还想再听到这么精彩的议论,碰到脑子 这么明白的人,要到好几个月以后,中国爆 发第一颗原子弹的时候了。 敲墙头这件事,真正让同和里 居委会的居民见识了一下,什么叫 雷厉风行。我也新学到了一个成语, 雷厉风行。“老鼠奶奶”的意思我也 听得懂,一般来说,都是缺少什么就 叫什么。居委会门口的墙上刷着“大 搞卫生,扫除四害”,一定是老鼠蟑 螂蚊子臭虫已经多得吃不消了;宁 波阿娘天天喊“菩萨保佑”,因为菩 萨离她太远了,知道菩萨靠不住,随 便喊喊,喊得菩萨烦了,只好来帮 她;小皮匠每天早上出门,笑嘻嘻地 和邻居打声招呼,说“赚钞票去了”, 心里十分明白,其实赚不到什么钞 票,混口饭吃吃。 大家对杨招珍服帖得不得了。 一般的居委会干部,都是新中国成立以 后扫盲班培养出来的。扫盲班的最初几期学 员,毕业以后都混了个很不错的前程,要么 进厂,要么当民办教师,要么当居委会干部。 后来几期学员运气差点,只能进里弄生产组 了。杨招珍不是通过这样的途径过来的。杨 招珍是浙江大学外文系的才女,还是校花, 据说追求她的人要排长队。 毕业的时候,杨招珍和一大帮同学在西 湖边上拍照留念。那时候的杨招珍可以说是 意气风发,青春荡漾,就像一根青葱,而且是 青葱里最白嫩的那一截。面对镜头,大家的 笑容很纯真很甜蜜。谁料就在此时,毫无预 兆地,湖面上刮过来一阵怪风,别人都好端 端的,唯独杨招珍的嘴被吹歪了,一歪就歪 到现在。一个面目清秀的女人,就此成了个 面目狰狞的丑八怪。原先那些排队追求她的 人,第二天就到别的地方去排队了。大学毕 业,国家是包分配的,杨招珍被分到省里的 外事部门。负责分派工作的人肯定不会想 到,紧要关头西湖会刮过来一阵怪风。